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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大同。 (第3/3页)

  她怕她不同柳姝走,柳姝自己便走了。
  ——
  几月过去。
  流水线内,火腿肠如旧在产,一根接去一根,还有十七天是工作日,工作日以后是发工资,所有人皆在马不停蹄。
  高兴家却被叫进办公室,降职了。
  领导找她谈话,说她本月的表现不好,在岗时,时常见不到人,若是此后改进,还有机会重新回到管理岗。
  「好。」高兴家道。
  她在工作中未偷懒,一向苛刻,柳姝亦会被她教训,她不认为她的表现有误,但不善言辞,好与坏皆受下去。
  受下去,几乎无人清楚她的职位变更,回到岗位,脱去管理的帽子,换上新的,高兴家方抬首,便看到有位新人进去办公室。
  只有升职或错误时,领导会叫人进办公室。
  他进去屋子,再出时,已然换上领导帽子。
  厂内近期来了一位新人,年纪很青,之前在其他厂子做高层,做事不够细致,听讲与领导有关系,高兴家的眼容不进沙,讲过他两回。
  未曾想……
  降职以后,便不再顺心,旁人有误,高兴家去指点,被问到是谁时,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管理。
  「你是谁?」一位新来的员工,看守着流水线,她第一天的任务是熟悉设备。
  流水线内,一根火腿肠流过,两根火腿肠流过,待至第叁根时只有一滩肉泥,并非是有包装的火腿,高兴家本想走去一旁,却看到肉泥,一瞬用手抵住,将肉泥捞上来,旁捞旁道:「姓高。」
  带她的师傅道:「这个是高姐,以前管我们的,被领导亲戚家孩子顶下来了,她教你你要听。」
  柳姝是最后一个知道高兴家被降职的,因高兴家一天未来找她。
  「兴家。」午休时分,终于是她们两个人,柳姝有一些情绪话想讲,譬如说今天工作很累,你仍好么?但迈出一个小步,却发现高兴家迈了一大步,于是她问:「你怎么了?」
  从上至下,高兴家仍是高兴家,未曾更改。
  但是帽子的颜色变了。
  柳姝先是怔了。
  一秒,两秒,她道:「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。」
  不是「你被降职了?」而是,「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。」
  高兴家回身,单是道:「嗯。」
  柳姝穿着工装,在拿手机找伴奏,腰部架不住宽松的工装,只有肩角松松地架住,文秀的唇下,有一只肩带翻出来了。
  是工装裤的肩带,高兴家抬手,为她整理。
  伴奏响起。
  柳姝在唱《Love song》,只是用手当麦克风,另一只手攥在高兴家的肩上。
  她说:“我要开始唱了。”
  于是:“我写了这首歌。”
  调子跑了,柳姝的眼神乱了。
  “是一首简单的。”
  是的发音位置掉下去了。
  “不复杂也不难唱的那一首歌。”
  难字低不下去,转音失误了,柳姝的手攥得更紧。
  “这不是那种只剩下那钢琴的歌。”
  多情的眼神在荡。
  “也不是那种不能只是朋友的歌。”
  女性化的喉结在下潜,柳姝不自觉地闭着眼睛,仰着首,在深呼吸。
  歌字低不下去,眼神慌了,喉咙唱不出,于是走神了。
  伴奏流失在走神之间。
  方大同唱到:“这就是写给你听的一个Love song。”
  柳姝走神地随:“一直想写一首Love song。”
  高上去了,柳姝的神情恢复,鼻梁有神采。
  “你给了我一首Love song。”
  于是继续……
  “那DJ会播放……”
  “这也许会上榜。”
  “但是我只想写出一首Love song。”
  “一直想写一首Love song……”
  柳姝卸下手做的麦克风,用两手掌住高兴家的肩膀,脖颈处在起伏的瘦瘦的筋,秀美的不像话。
  她问:“要和我走吗?”
  高兴家已被降职,工资亦下调了,变得同其余人一样,已对工厂没甚么留恋。
  走么?以往尚会犹豫。
  走罢,趁已被降职,同柳姝出走。
  走罢,为自己想好借口,抛下父与母的责任。
  决定出走的时分,在递交辞呈,柳姝坐在高兴家的身旁:「你知道么?」
  「我在之前做过练习生,是会变成明星的那种练习生。」
  高兴家罕有地笑了。
  她问:「是吗?」
  「怪不得唱得那样好。」
  好到让她签离职书像是在办结婚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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